灵荷刚靠近茶摊,茶篓里的银针茶突然直立如针,茶毫在阳光下炸起细芒。前方戴草帽的老者还未开口,茶摊旁就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——一位穿丝绸衬衫的中年男人蜷缩在地,双手紧捂腹部,冷汗顺着鬓角滑落,名贵的手表在泥地上磕出划痕。
“毕先生!毕先生您怎么了?”老者慌忙扔下茶勺,马扎被撞翻的声响惊飞了茶摊旁的麻雀。灵荷看清男人痛苦扭曲的脸,额角青筋暴起,嘴唇泛着青紫色,这是典型的“急腹症”症状。腕间的暖意突然聚在指尖,与杜梦教的急救经络图在脑海中重叠,指向“足三里”“中脘”两个关键穴位。
“他误食了不洁食物,气滞血瘀堵住了脾胃经!”灵荷丢下自行车冲过去,从茶篓夹层摸出道长赠的银针,针尾的荷花纹在阳光下闪着微光。她没有丝毫犹豫,捏起银针快速刺入男人膝盖下的足三里,针尖捻转时男人痛哼一声,冷汗却渐渐收了些,“老人家,快烧壶沸水!要刚开的!”
老者手忙脚乱地生火,灵荷已取出第二支银针,精准刺入男人肚脐上方的中脘穴。她指尖捻动针尾,茶摊的风突然卷起她散落的发丝,与银针形成奇妙的共振:“放松呼吸,跟着我的节奏——吸气时默念‘茶气入脾’,呼气时想着‘浊气排出’。”她的声音沉稳如古井,让围观的路人都安静下来。
三支银针扎完,男人的喘息渐渐平稳。灵荷趁机从茶篓取出个棕色茶包,正是她按脾经方调配的“焦米陈皮茶”:“这茶能化湿理气,快用沸水冲泡。”她撕开茶包的动作利落,焦米的香气混着陈皮的辛香瞬间散开,与银针的寒气形成互补,“记住要小口慢咽,让茶汤顺着喉咙暖到胃里。”
老者将滚烫的茶汤递过来时,男人已能勉强坐起。他接过茶碗的手还在发抖,却不忘道谢:“在下毕岸,上海来的茶商……多谢姑娘援手。”他喝了两口茶汤,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咳出些浑浊的黏液,脸色却明显红润了,“刚才在镇上吃了碗馄饨,没多久就腹痛难忍,幸好遇到姑娘。”
灵荷注意到他随身携带的紫檀木茶盒,雕刻的荷花图案与自家茶记上的印章同源。毕岸见她留意茶盒,便打开让她看:“这是祖上传的,说是能鉴别好茶。”盒内垫着的丝绸上绣着经络图,与她的茶谱隐隐呼应,“我来安溪收茶,听说有位懂经络茶的高人,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姑娘。”
这话让灵荷心头一紧。她刚要开口,毕岸的手机响了,他接电话时语气恭敬:“张助理,我在城郊茶摊……遇到点小状况,你带车过来接我……对,顺便多带个人的位置。”挂了电话他对灵荷笑道:“姑娘要去市区吧?正好顺路,我的车就在附近。”他看她的眼神带着欣赏,不像有恶意的样子。
老者这时才想起什么:“姑娘是找老茶匠?他今早被几个陌生人接走了,说是去品鉴古茶。”他往灵荷手里塞了包茶叶,“这是他留的‘路引茶’,城里茶馆见了这个就知道你是自己人。”茶叶包装袋上的荷花印章,与毕岸茶盒上的图案如出一辙,显然有着特殊联系。
远处传来轿车引擎声,毕岸的助理张小姐踩着高跟鞋快步走来,一身职业装与茶摊的乡土气息格格不入。她看到毕岸的样子惊呼:“毕总您没事吧?我这就叫救护车!”毕岸摆摆手:“不用,这位灵荷姑娘的茶和针法比救护车管用。”他指着灵荷对助理说,“安排一下,送灵荷姑娘去市区。”
灵荷犹豫片刻,看着茶亭方向驶来的可疑摩托车,最终点头同意。毕岸的车是辆低调的黑色轿车,后座宽敞干净,与她沾满泥土的茶篓形成鲜明对比。毕岸看着她茶篓里露出的经络图,突然道:“姑娘研究经络茶?我认识位老中医,他也常说‘茶药同源,经络相通’。”他的指尖在膝盖上轻点,正是灵荷刚才施针的足三里位置。
车子驶入市区时,灵荷按脾经方重新调配了茶包。毕岸喝着新泡的茶汤,赞不绝口:“这茶入口微苦,回甘却快,胃里暖洋洋的,比我吃的进口胃药管用多了。”他从公文包取出张名片,“姑娘要是有意推广茶方,可以联系我,我在上海开了几家茶馆,正缺这样的特色茶品。”
名片上印着“毕岸总经理”的字样,公司名称是“荷风堂茶业”,LOGO正是那朵熟悉的荷花。灵荷的心脏猛地一跳,这名字与茶亭石桌上的“荷风”二字完全相同。毕岸似乎看出她的惊讶:“荷风堂是祖上传的字号,当年我祖父和位姓灵的茶医合作过,可惜后来断了联系。”
这个发现让灵荷呼吸一滞。她刚要追问,张助理突然回头:“毕总,后面有辆车跟了我们一路,像是江氏集团的。”毕岸的脸色沉了下来:“别理他们,直接去茶馆。”他对灵荷解释,“江家最近在抢古茶资源,我们是竞争对手。”车窗外,一辆黑色轿车果然不远不近地跟着,车牌正是江家公司的序列。
车子最终停在市中心的“荷风堂”茶馆前,青砖灰瓦的建筑在高楼间格外显眼。灵荷下车时,茶篓里的茶经石碎片突然发烫,她抬头看见茶馆门楣上的匾额,题字者正是父亲的名字!毕岸注意到她的目光,笑道:“这是三十年前灵老先生题的字,他说荷风堂要有‘荷的清雅,风的通透’。”
灵荷抚摸着门楣上的字迹,眼眶突然发热。腕间的暖意与茶篓里的茶香交融,她知道自己找到了新的方向。毕岸邀请她进茶馆详谈,刚踏上台阶,灵荷就看见茶馆角落的茶炉,炉底第三块砖微微松动——正是父亲磁带里提到的“茶炉第三块砖”。她深吸一口气,跟着毕岸走进茶馆,身后的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,像条通往真相的茶路。
江家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街角,金丝眼镜看着灵荷走进荷风堂,嘴角勾起冷笑。他拨通电话:“江总,目标进了毕岸的茶馆……是,带着茶经石碎片……好,我盯着。”挂了电话,他从包里取出张照片,上面是灵荷母亲年轻时的样子,照片边缘写着“荷风堂苏荷”的字样,与灵荷的眉眼惊人地相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