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山外初程(1 / 1)

车轮碾过山路碎石的刹那,灵荷茶篓里的太平猴魁突然震颤,茶芽在颠簸中竖起如剑,恰好对准车窗外掠过的“终南山界”石碑。

车子盘旋下山时,灵荷将十二套经络茶方分门别类地装进特制的竹盒。

每个格子都垫着防潮的油纸,上面用茶汁写着简单的用法:“肺经茶,晨饮最佳,配温水冲服”“肾经茶,晚泡为宜。

竹盒盖内侧贴着父亲茶记里的一句话:“茶方千万,心诚则灵”,笔迹在阳光下泛着茶油的光泽。

司机是位憨厚的山民,见她摆弄茶包便闲聊:“姑娘这是去城里做茶生意?前阵子有群西装革履的人来山里,也打听各种茶方,说要搞什么‘健康饮品开发’。”

他换挡的间隙透过后视镜瞥了眼茶篓,“领头的戴金丝眼镜,说话文绉绉的,还问起有没有能‘通经络’的秘方。”

灵荷的心猛地一沉。戴金丝眼镜的男人,杜梦的字条里提过——江家的得力助手,专门负责搜罗民间秘方。

她不动声色地将装有核心茶谱的布袋往怀里紧了紧,指尖触到袋内坚硬的茶针,那是道长临别赠的“护经针”,针身刻着的经络图正贴着心口发烫。

“只是些家常喝茶的法子,哪是什么秘方。”灵荷轻描淡写地回应,同时将茶篓底层的备用茶样翻到上面。

车窗外的风景渐渐从苍翠茶林变成低矮的丘陵,空气里的茶香被尘土气息冲淡,她突然理解父亲为何总说“出山易,守心难”——离开了滋养茶性的山水,连茶汤的味道都会变。

途经山脚下的小镇时,灵荷下车补给。镇口的茶馆飘着劣质茶叶的焦味,与终南山的茶香截然不同。

老板娘见她背着茶篓便热情招呼:“姑娘要买茶?我这儿有刚到的‘极品龙井’。”

灵荷接过茶杯轻嗅,茶汤里混着明显的香精味,茶底的碎叶根本不是龙井应有的扁平形状。

“这茶性燥,怕是不合脾胃。”灵荷放下茶杯,指尖不经意间划过杯沿,“真正的龙井入肝经,饮后舌尖会有回甘,绝不会留这样的涩味。”

老板娘脸色微变,讪讪地收起茶杯:“姑娘是行家啊,刚才那群城里来的也说我这茶不地道,还说要找什么‘灵荷经络茶’。”

这个名字让灵荷警觉起来。她匆匆结了账离开茶馆,刚走到巷口就撞见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,其中一人正是司机说的戴金丝眼镜的男人。

对方正拿着照片询问路人,照片上是灵荷在茶寮晒茶的侧影,显然是早就备下的画像。

灵荷立刻转身拐进旁边的杂货店,假装挑选山货时,听见外面传来对话:“老板说看见个背茶篓的姑娘往这边走了,肯定是她。”

金丝眼镜的声音带着傲慢,“江总说了,不管用什么方法,都要把那套茶方弄到手,实在不行……”后面的话语变得模糊,却让灵荷后背沁出冷汗。

杂货店老板娘看出她的窘迫,悄悄指了指后门:“从这儿走能到河边码头,有摆渡船去县城。”

她往灵荷手里塞了包炒花生,“那些人昨天就来打听了,说是要找个懂经络茶的姑娘,看着就不像好人。”

老板娘的围裙沾着面粉,眼神却透着山里人的淳朴善良。

灵荷道谢后从后门溜走,沿着泥泞的河岸快步走向码头。

晨雾尚未散尽,河面上飘着几艘乌篷船,船头的茶旗在风中猎猎作响。

她跳上最近的一艘船,船夫是位白发老者,见她背着茶篓便问:“去县城?正好我要送货。”

他撑篙的动作沉稳有力,竹篙入水时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船板。

船行至河心时,老者突然开口:“姑娘是终南山来的?老茶头让我多照应。”

他从船舱摸出个荷花形状的木牌,“这是茶农的通行牌,县城的‘荷心茶馆’认这个。”

老者布满老茧的手摩挲着木牌,“我儿子以前也是茶农,后来被城里的公司骗了,说合作开发古茶种,结果茶苗都被他们弄走了。”

灵荷的心揪紧了。她取出杜梦给的字条对比,老者的木牌纹路与字条背面的暗号完全吻合。

船篷的阴影里,她铺开简易的经络图,将刚才在小镇的发现记下来:“江家余党已开始搜寻经络茶方,可能伪装成饮品开发者,需警惕主动打听茶方的陌生人。”

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,与船外的水声奇妙地合拍。

抵达县城码头时,夕阳正染红半边天。灵荷按老者指引找到茶馆街,青石板路上飘着各家茶馆的混合香气。“

荷心茶馆”藏在巷子深处,门楣上挂着块老旧的木匾,上面刻着的荷花图案已有些斑驳。

她刚走到门口,门内就传来清脆的铜铃声,一个穿蓝布衫的女子迎了出来。

“姑娘可是从终南山来?”女子眉眼弯弯,鬓边别着朵干荷花,“我是老板娘阿荷,杜先生的信收到了。”

她引着灵荷穿过天井,院内的老茶树下摆着套紫砂茶具,“快进来歇歇,刚才还有人来打听,说要找个带茶篓的年轻女子。”

阿荷沏茶的动作行云流水,茶汤注入公道杯时泛起淡淡的金边。

茶馆内堂布置得古朴雅致,墙上挂着几幅茶事水墨画,其中一幅画的正是终南山茶林,落款处有个小小的荷花印章。

阿荷将一杯热茶推到灵荷面前:“这是按令尊留下的法子泡的‘安神茶’”。

茶香袅袅中,她压低声音,“江家的人盯得紧,他们不仅想要茶方,还在找当年参与项目的人。”

灵荷捧着温热的茶杯,看着杯中舒展的茶叶:“我带来了完整的经络茶方,还有父亲的实验记录。”

她从茶篓里取出蓝布册子,“杜先生说,这些能证明他们盗采古茶种的罪证,也能帮更多人调理身体。”

阿荷翻看册子时,灵荷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个荷花手链,与母亲茶包里的丝线材质相同。

“令尊当年常来这儿落脚。”阿荷的指尖抚过册子上的批注,“他说茶疗的关键不在方子,而在‘因人施茶’。”

她突然指向窗外,“你看,那对假装喝茶的男女,手指关节都有老茧,是常年握刀的痕迹。”

灵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,那对男女正频频看向茶馆门口,男的腰间隐约露出对讲机的天线。

她迅速将茶谱藏进茶篓夹层,阿荷则不动声色地添满茶水:“别怕,茶馆有密道通往后院的茶仓。”

她用茶壶在桌面轻叩三下——这是杜梦教的安全信号,代表“有危险,准备转移”。

暮色渐浓时,阿荷点燃茶馆的走马灯,灯影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光斑。

她借着添茶的机会低声说:“今晚先住下,明天我送你去安全的地方。”

她往灵荷手里塞了把铜钥匙,“茶仓第三排货架后面有暗格,放着令尊当年留下的东西,或许对你有用。”

钥匙链是片铜制的茶芽,与终南山的茶样形状分毫不差。

夜深人静时,灵荷按阿荷的指引找到茶仓。货架上整齐码放着各种茶罐,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普洱的醇厚香气。

她在第三排货架后找到暗格,里面藏着个铁皮盒,打开时发现是台老式录音机和几盘磁带。

按下播放键的瞬间,父亲熟悉的声音传来:“……经络茶方的关键在茶种纯度,江家偷去的都是改良品种,必须用野茶林的母本才能发挥真正效力……”

磁带转动的沙沙声中,灵荷握紧了怀里的母本茶样。

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,她迅速将磁带藏进茶谱,熄灭手电筒的刹那,看见门缝里透进晃动的光影。

江家的人,果然找到这里了。她摸出茶篓里的茶刀。

茶仓外传来阿荷与陌生人的争执声,灵荷知道不能再等。

她按父亲茶记里的方法转动茶罐,货架缓缓移开露出狭窄的通道。

钻进密道的瞬间,她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破碎的声响,阿荷的声音带着倔强:“要搜可以,先砸了我这茶馆!”

灵荷的眼泪无声滑落,握紧手中的铁皮盒,向着通道深处的光亮快步走去。

密道尽头连着城郊的茶园,月光下的茶树影影绰绰,像终南山的茶林在为她指引方向。

灵荷回头望向远处茶馆的灯火,那里已亮起刺眼的手电光。

她将铁皮盒紧紧抱在怀里,里面的磁带和茶谱温热如心,腕间的暖意与茶篓里的茶香交织,化作前行的力量。

山外的旅程刚一开始就遭遇风雨,但她知道,带着父亲的守护和茶香的陪伴,再难的路也能走出芬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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