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跨越源初之青(8)虚无主义 上(1 / 1)

滴答……

滴答……

似乎是冬日的变调曲作祟,这个月的输液时间格外的漫长,药液在导管里的声音变得格外的明显。

滴答……

滴答……

仿佛心脏最后的脉搏,然后变成直线,归于诙谐。

弥娅忒呆呆的望着诙谐的天花板,不知在想什么。

那是她独自一人的帷幕,每当落下,她便是要在此停留一阵了,这场落幕断断续续,似是一滴一滴的药水,在成河后让心脏干枯。

那是她独自一人的井底。

独她一人独唱的诀别诗。

弥娅忒长叹一口气,呼出一口看不见的热气,浑浊又带着些许疲惫的呼气声像是在向着那不知名的某人阐述某事,只是那人究竟是谁,她也不知道。

但若是不说些什么,就这样等死,恐怕连死也会变得极其虚无吧。

她将病床缓缓摇起来,拖着身上的输液管,来到了个人那毫无生机的卫生间里,玻璃上的血还未擦干净,而上面映照出的是一位拖着苍白长发的苍白少女。

她看上去也就13岁左右,失色的眼睛里是灰白的瞳孔,全身上下方法是出白纸里跑出来的一样,身躯瘦弱的过分,清晰可见的骨骼,几乎是没有一点肉,除此之外便是不能忽视的黑色皮肉,那些皮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,时不时渗出些血水,从心脏一直延伸到身体各处,如同一道刻骨铭心的裂痕。

多亏了父母才能活到现在,也是多亏了父母……她才会有这样的身体。

她的父母是两位化作人类的外神,名为格拉丝碧丝和哈塔克图亚斯。

她咬了咬牙,嘴里却瞬间充满了铁锈味……

在几乎是机械般的将坏掉的牙齿掰下来,然后丢到早已堆成的垃圾桶里,坏死的牙齿顺着牙齿小山滚落了下来,然后砸在地上,不再有一点的声音。

然后是漱口,从专门用来传递物品的隔间里面拿来了换的牙齿和瞳孔。

不过这些也没有用,反正过不了一个月就要换掉。

弥娅忒扣下自己眼眶里的眼珠,然后换上义眼,依旧是是最高规格的民用义眼,据说产自拉莱耶,一颗零件就足够买下一个雇佣兵的命。

可这样的宝物却给予了她。

拽着输液管,她来到了永远也打不开的窗边。

上面放着几朵盆栽,盆栽里是早已死去的鸢尾花,枯萎的变成墨绿色的干瘪筋脉。

冬风还在,想也知道,其中带着些许腐朽的味道,无机的生命力肆意妄为的散开,无以言表的落寞感便是这冬天唯一的梦。

一块朽木,一根黑坏的烛芯,火焰过后,留不下什么记忆,唯有沉默。

而在外面,是那些在花园里玩雪的那群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们,他们笑的多活泼啊,手哪怕已经冻红也毫不顾忌的抓起雪球砸向同行人,似是蓄谋已久,又像是一时兴起的恶作剧。

奔跑的、欢闹的孩子们将这些视作什么呢?他们如羔羊般奔跑。

她伸出手,想要打开窗子,手却在半空中缓缓收了回来。

一时间涌上心头的那一丝不甘很快就冷静了下去。

最终,她还是被输液管拽回了床上,义眼的泪液从缝隙中流出,那看得见又看不见的模糊感将眼前的一切霸占。

一如既往地,今天也是这样。

沉重的意志抵不住眼皮和身体的不适,她再次昏厥了过去,并做了一个长久又虚无的梦。

暮光缓缓的张开橘黄的挡板,并要将夜灌入进来,弥娅忒再次缓缓睁眼。

这一天便是这样过去了。

明天?或许是后天?又或许就是今天的某个时刻,自己便是要死了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病因很简单,但却无解。

弥娅忒是两位神的孩子,但两位神在交壤时便已是人类,她理应是人,灵魂却是神,脆弱的身体无法适应神的灵魂,肉体便会不断崩溃,直到变成一摊烂肉。

由于其灵魂还太过幼小,无法被提取样本来进行肉体适配,可以神的成长时间,十二岁的她连出生都算不上。

唯一的方法就是器官移植和定期更换义体。

新的器官能暂时减缓崩溃的进程,义体能弥补身体的不便,但这对义体的消耗也是巨大的,高适配度的义体能使用一个月,一个月后就会被神的灵魂污染,变成坏死的破铜烂铁。

“活着会让家人心累,死了说不定会好一些,这样无意义的人生,只会造成他人的不幸。”

这句话被写在了被火焰焚烧的日记本中的最后一页。

今天的晚霞依旧如故,一个虎头窗看不见什么,特别的景色,昏睡醒来的她目睹着一切的有迹可循,这是她看了十二年的景色。

噔噔……

门被缓缓敲响。

熟悉的一头紫色短发率先探了进来,依旧是偏爱绿色的华服,极具温柔大姐姐感的脸上已经多了很多劳心的痕迹。

即便这位在职场上是战无不胜的读心女王,此刻也不敢过多的去揣测她的心思,她的女儿和自己一样聪明,所以能察觉到自己的一切心思,和自己一样别扭。

“小米~妈妈可以进来吗?”

“你已经进来了。”弥娅忒无力的答道,宛如一具活死尸。

“你的嘴真是遗传了你爸,咳咳!那妈妈我进来了~(*σ�0�7�6�6`)σ”格拉丝碧丝推开房门,蹑手蹑脚的样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母亲,反倒是一个罪人。

“大晚上的不开灯看东西伤眼睛,妈妈帮你把灯打开……”

“不用!……我能看清。”

母女之间没有一点触碰,母亲怕任何一丝的疼痛让女儿感到不适,女儿怕自己若是显露出真心,或许自己死时,他们会更伤心,所以便自暴自弃的为自己挖出墓坑,没有带上任何一杆枪。

两人都很聪明,也都能理解对方的想法,可就是这样,充满爱意的两人就是无法再说些什么,又苦又涩的像是一颗放久的柠檬。

此时的沉默填满了原本的诙谐,即便本质依旧虚无缥缈。

“妈妈你有什么事吗?”

弥娅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先开口问道,祈求故意生疏的语气没有被拆穿,祈求不会伤到母亲的心,可即便如此,眼神却躲闪的不敢去看格拉丝碧丝。

“啊……妈妈呀……妈妈要送你一个礼物!”

正在思考该如何起话题的格拉丝碧丝被叫了起来,一时间不知如何说起,也顾不得修饰。

“来~阈惘,快进来。”

格拉丝碧丝向门口招了招手,只见一个黑发的少年默默走了进来。

少年的头发被仔细打理了一遍,身上穿的也是哈塔克图亚斯的衣服,即便不合身,但确实能把他撑起来,让这个少年显得不那么轻飘飘。

两人相互对视,打量着互相,那颗棕黑的眼眸内满是空虚和无情,却生的十分美丽,像是凝望着的深渊,默默的将一切情绪卷了进去,以至于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。

“铛铛!他叫阈惘,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私人管家了。”

“希望你们能友好相处呢。”

格拉丝碧丝的笑容在最后突然僵住了,即便是她,也不知接下来该用什么表情,才能扮演一位热情的母亲。

“他是谁?”

“阈惘,你父亲捡回来的孩子。”

“你不会不知道我赶走多少管家了吧?光被我气走的就有八个了。”

“那等把他气走了以后再说吧。”

“每次都是这样……”

“但我们始终希望你能开心一点,不为什么,只是希望能再为你做些什么。”格拉丝碧丝的声音变得哽咽,但话语中关于母亲的温柔是最真切的,回想过去,谁能知道她还有这样的一面呢?

原来神也会成为母亲,原来他们也会悲伤也会哭,原来他们也会遭受苦难,因为他们现在是人,这种智商和力量在宇宙中连号都排不上的生物。

“……我知道了。”弥娅忒始终没有去看格拉丝碧丝,这份逃避体现在方方面面,却又脆弱的可怕。

“那妈妈我就先出去了,不打扰你们两个了,拜拜喽,有什么事一定要给爸爸妈妈发消息哦!”格拉丝碧丝指了指弥娅忒床头的抽屉,里面有一台终端,但从未被她的主人打开过。

随着房门被轻轻关闭,弥娅忒总算松了口气。

她看向门口和自己差不多,甚至更小一点的少年,他落寞的像一张烂布,在这个过大的个人房间里显得又黑又烂。

一个空白到有些可怕,虚无到让人感知不到的人,漂亮的眼看不出任何感情。

“你叫阈惘是吗?”

“……”黑发的少年点了点头,并没有说些什么,眼睛倒是四处张望,并非是在寻找什么,只是单纯的将这些信息放到脑子里,然后得出最合适的行为而已。

他是个胆小又聪明的孩子。

弥娅忒的心里对他下了定义。

至少在认人上,她和她的母亲保持着高度的统一,永远能分得清敌友,永远能分得清主次。

“……坐吧,找个地。”

被命令以后,阈惘才开始了行动,他在房间里四处张望,还是没有找到房间里能称之为座位的东西,最终视线定格在了那朵枯萎的鸢尾花上。

“别动它。”

他迟疑了一下,又继续开始寻找。

最终还是坐在地上。

整个房间里就没有椅子一类的东西,或者说除了医疗器械外就没有能着地的物品,房间里诙谐的没有一丝生活的气息。

弥娅忒深吸了口气,最后还是叹了口气,这样别扭的伪装成深呼吸,能让她认为自己并不恐惧。

“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死了,可能是明天,可能是后天,又或者是今天夜里。”

“……”他这次没有点头,只是呆愣的看了看弥娅忒,黑色的长发遮住了他大部分的额头,以至于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。

是同情?还是恶心?亦或是虚无?弥娅忒期待他的表现,不知为何,或许是一个不熟的人的关心能让她病态的心理好受些,或许只是封闭心里的一丝求救,希望有人能关心自己。

再或者,两者都有。

阈惘的嘴不断张合,最后挤出了几个脆弱的字,那几乎是本能,是他无论生理心理上,对死的恐惧。

“不……不要……不要死……”

这样虚无的个体身上第一次有了情感,这也勾起了弥娅忒的好奇心,说到底还是13岁的孩子。

说到底还是个孩子,想要第一时间确认这份关心的真假。

“为什么?我们明明才刚认识。”

“……我不想……再看到有人死……”

阈惘的表情像是想要据理力争什么,但到底是什么呢?

弥娅忒想道。

“那别看我,让我一个人去死就好,反正也没有什么意义了。”

弥娅忒自暴自弃般的说道,她的理性和感性都在告诉她,她不想就这样死去,但死亡的结局已经注定,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不给任何人添麻烦,至少不能死的那么没有意义。

可越是想到这里,她的泪眶就越是湿润,声音就越是哽咽,胸口不断上下起伏,那股莫名其妙的窒息感快要把她淹没。

说到底,她是不想死的。

“……我……”

“出去啊!咳咳!”

强烈的心跳使得这病情加剧。

一口鲜血吐了出来,染红了洁白的被褥……

阈惘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,一下子就站了起来,手脚不断忙活,拿起床下的医疗箱,打开了床边的医疗器械,按照哈塔克图亚斯教的那样进行抢救。

“放开……我不需要……就让我这样去死好吗?”

阈惘没有回应她,只是火急火燎的调整着机器。

烈性药顺着导管流入她早已坏死大半的血管,

半个小时后。

随着痛苦逐渐削薄,理智回归,弥娅忒面如死灰的看着一旁的少年。

想这样死去,怎么可能呢?

世界怎么会随自己心愿呢?

夹杂着绝望和恐惧的泪水不断流下,最终落在了雪白的枕头上,将它的一小块变成深灰色。

“杀了我吧……”

若是死亡还具有意义,那就是安抚破碎的灵魂了吧,毕竟死后什么都不剩了。

“不……”

“为什么?为什么啊……”

“你还在哭……你不想死……”

“……出去。”

面对弥娅忒的命令,阈惘并没有反应。

“有事我会叫你的。”

阈惘思考了一下,然后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了个小铃铛,然后放在了弥娅忒的手里。

“yi……yon……用这个。”

说罢,阈惘便转头离开了,在关门时,还特意看了一眼室内注视着他的弥娅忒。

在门缓缓关闭,两人的视线中的彼此都彻底消失后,阈惘的手却还是放在门把上,并未离去。

在门关上的瞬间,一声悲怆的哭泣传来,里面的孩子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。

“呜啊啊啊……啊啊……”

悲剧下的死亡总是被描述的伟大或是有意义。

但现实的死亡就是如此空洞且无意义,它自生命出生便诞生,在生命这段无意义的旅程中陪伴着所有人,然后在最后拥你入怀。

它过分的温柔,也过分的严厉。

但结果就一定是虚无,是终结,是遗忘。

更何况面对它的是一个孩子?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第二天,今天是2月12号。

早上10点50。

此时的鸟叫声早已结束,只有微微几只稀稀疏疏,即将迎接春日回来的鸟儿们今日已经到了几只,找到了各自的巢,并捡起枯枝败叶进行掩盖和填补,哪怕这座岛上的人并不会去驱赶他们,他们也还是这样乐此不疲,一直忙活到刚才。

咚咚咚……

满是风干的恶臭的房间被几声轻悄悄的响声唤醒,明明才度过楼下孩子们的早八,弥娅忒还能稍微睡一会,享受最后的寂静,可是就是有那么点人不尽如人意。

“……”

谁啊……宅邸里的管家不会自找不痛快,父母在两周前也被她自己下了逐客令,不可能会来……

昨晚她独自一人窝在被子里哭了很久,好在没有再犯病,只是夜里吐了些红黄的胃酸,和之前几次崩溃时的处境相比已经好了不止一点。

房间里一直维持着诙谐的氛围,那股胃酸的恶臭一直在鼻尖缠绕,口中的苦涩又让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。

所以直到半夜才睡着。

咚咚咚……

好烦……连睡觉都不让我安宁吗?凭什么!?

他阿撒托斯的怎么就这么喜欢折磨自己!

吱呀……

门被轻轻的打开了,有人提着水桶和拖把更个贼一样的走了进来,当然,再笑的动静弥娅忒都能听到,毕竟平常无事,就只能听听地板的震动和幅度,家里人和楼下那群同龄人的步频她都能记得一清二楚。

但今天的步频有些奇怪,不是她已知的任何一种,那说不定就是那个新来的叫阈惘的了……

他还没放弃吗?

还是说这人有什么怪癖,喜欢我这种病弱的人……

但回想起昨天那个少年话都说不清楚的样子,以及话语所透露出的性格,她立刻打消了这种想法。

不知是哪里来的自傲,她这样认为。

阈惘在畏畏缩缩,怕这怕那但十分迅速的把地板上被地暖烘干的胃液打扫干净后,看向了弥娅忒被子上的血迹。

应该……没醒吧……昨晚哭的那么晚……

抱着试探的想法,他踮起脚尖走了过去,由于弥娅忒把被子蒙在脸上,所以为了确认弥娅忒的情况,他就轻轻的抓起被子的一角向下掀……

一双苍白的义体眼和黑棕色的亚洲人瞳孔对视在了一起,两位的眼袋都统一的布满了黑眼圈……

“……”阈惘明显被吓到了。

“……你干嘛?”

“早上好啊,小姐。”

阈惘浑身冒着冷汗,脑子里陷入头脑风暴,想着该怎么解释自己不是图谋不轨。

“做完快出去。”弥娅忒闭上眼睛,换了个姿势,继续睡觉去了。

“……好……”

阈惘很快就为弥娅忒换上新被子,然后在弄出些动静后就关上了门,房间内再次归于长久至此的诙谐,但却总有什么牵绊着弥娅忒,他昨晚一直在门前没有离开,所以黑眼圈才会那么重……

被子是新洗的,上面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,与过去用的洗衣产品的香味不同,是鸢尾花的味道……

看见自己种了鸢尾花,就用鸢尾花味的洗衣液,过于直白的讨好,弥娅忒能看清阈惘是胆小又聪明的人,他害怕死亡,无论是自己还是周围的人,所以就表现出善意,希望能做些什么,与自己一样在无意义的自我别扭里兜兜转转,然后继续自己无意义的生命。

区别仅仅是自己走到了尽头。

那是来自灵魂上的共振,所以才能理解。

但或许不错,能有一个同类看着自己死也算是一种乐趣……

想着想着,她便渐渐昏睡了过去。

直到中午醒来,午时的阳光照入房间,总算是照亮了房间的一角,弥娅忒缓缓起身,机械胃袋传来些许刺痛,她缓缓看向床柜,想要在抽屉里面找到压缩营养液,却在床柜上看见了一杯热水已经旁边配套的热水壶……

这俩看起来不像是自己房间的东西,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,那就是阈惘放的。

“……”

弥娅忒拿起水杯,发现温度正好合适,不冷不热,刚刚好45度。

“傻子。”

咚咚咚……

又来……

这次,没有等待,阈惘直接就开门走了进来,手里拿着两个饭盒,像是突入房间的春天,带着一股特别的暖意。

“我不吃饭,会吐。”弥娅忒当然知道阈惘的心思,太好猜了。

“我吃两碗。”

“……”也不是那么好猜。

“你敢在这吃,我就杀了你……”

“在下不是很能听懂呢。”

“你!”本想发怒,但一想到身上的义体,只好把这口气咽了下去。

阈惘拿着饭盒,从床底抽出了张椅子,一盒捧手里,一盒放床柜上,然后瞄了眼弥娅忒,就打开了饭盒,一时间番茄浓汤的味道盖住了房间中腐朽的灰尘味,在弥娅忒不解的目光中,阈惘胡吃海喝起来……

弥娅忒那吃灰吃久了的嗅觉和味觉难得遇到带味的食物,一时间就开始用毕生所学来向大脑传递信息。

那番茄浓汤用的是冰冻过的小番茄,在锅中翻炒后加了橄榄油和水,酸甜中还带着一点肉桂的味道,应该是放了些许的猪油渣调味,里面有黄白相间的炒鸡蛋,那是混着洋葱提前炒过备用起来,待汤汁浓稠时才放入,重新加水炖煮的,味道完美融入了猪油渣和番茄的味道,没有散烂,一闻便能知道煮汤者的手艺和对时间的极致把控,除此之外还有煮到软烂却不散的胡萝卜和芹菜来确保口感以及营养……

不一会,阈惘手里的那一碗就吃完了,转手就要拿床柜上的……

“……”弥娅忒坚定地看着窗外,内心不予任何一丝理睬,可手还是拽住了阈惘的袖口。

“……我出去一下,小姐您快趁热吃吧,饭盒我待会过来取。”

在将一口木勺放到弥娅忒手里后,阈惘就坏笑着离开了。

………………

番茄浓汤很好喝,对胃也没什么负担,最后一点最为重要。

家中的厨师很擅长做这样的菜,目的是迎合她的胃口,但自从自己被下生命的最后通牒时,因为自我封闭,想这样不连累任何人的去死,就再也没喝过了。

“真是傻子。”

对她这样一个可能明天就死了的朽木这么关心干什么?

母亲也是傻子,说什么想为自己再做些什么,明明自己死了就什么都没了。

父亲也是……所有人为什么都那么傻……

那股窒息感时刻缠绕着她。

时而锁紧时而放松,但就是不愿意放开她。

咚咚咚……

已经开始有些熟悉的频率,有些熟悉的力度。

阈惘缓慢走了进来,然后接过餐盒,稍微收拾了一下,回头问道:

“小姐,您对今天的汤有什么意见吗?我可以让他们下午改改配方。”

“不需要,这样就好。”弥娅忒还是没有看阈惘,就让他这么退至门前。

“好,谢谢小姐,我会如实转告。”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自那以后。

一天又一天。

每天似乎都能看见他的身影。

他像是诙谐世界中的唯一一束红光,破坏了黑灰的色彩,自作主张的把一切都染上了自己的颜色。

窗边的鸢尾花没有被替换,只是闯入者擅自在里面又种了一株,经过一个春夏时间的照顾已经长出了蓝白的鸢尾花花朵。

房间中也多了许多的生活气息,原本空旷的房间里永远的多了张椅子,还有一些书堆放在床底下,床柜上是练字的本子和油性笔,那个闯入者还放肆的在看书时泡起了红茶和咖啡……

闯入者还给弥娅忒准备了一只印着小山羊卡通画的杯子,每天都会往里面灌上热水或热茶,弥娅忒只有在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喝两口,剩下的不是倒掉就是被闯入者自己喝了。

这个闯入者简直就是个傻子,明明是同类,明明很聪明,但就是简直是个史无前例的傻子。

弥娅忒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怒意和不解,并始终以傻子来称呼他。

可即便如此,他还是乐此不疲的,按时按点的来到这里,时不时给自己讲一些故事,然后被自己怼到闭口不言,但很快又继续去讲下一个话题。

每日的餐食也会有不同,但自己心情差的时候他一定能第一时间察觉出来,然后麻烦厨师做一顿自己喜欢的番茄浓汤。

也会帮自己隐瞒病情,自己不想让父母知道的事情绝对不会在他们面前提。

他像是完全没有情绪,活的很累。

可自己却开始期待着他每天的到来,期待起来他今天又要讲些什么。

那完全是在讨好自己,明明这些根本就不需要的……

可她也渐渐的沉迷于此了,即便她自己也不知道。

直到一天的清晨,他并没有按照往常的时间前来。

鸢尾花的香味被带着湖水清爽的风吹入了房间内,带出去了些许腐朽,引进来了许多新的味道。

现在时间已经到了中午11点20,今天早些时候,已经有其他的佣人把早餐送了过来,很快就是午餐了。

但他还是没来。

热水壶还是按照机器的定时,每三个小时添一次水,热一次。

弥娅忒烦躁着翻看着手里的《罗密欧与朱丽叶》,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,单是机械的翻看着。

为什么会这样烦躁?

因为少了什么。

她清楚自己烦躁的原因,只是不愿意承认,她习惯了有人陪伴,习惯了有人无时无刻关心的样子,当那人不见了,那股失落和不安全感就又会遍布整个房间。

长时间的等待,没有等来那个久违的闯入者,却等来了另一个学生,和那个冷漠的回答。

“小姐,阈惘今天病倒了,希望我来代为照顾您。”

那个学生是阈惘在学堂的同学,每天听阈惘聊起弥娅忒,于是也有了可怜的想法,在阈惘病倒后就自告奋勇的来照顾弥娅忒。

“傻子呢?!”

“啊……傻子?是阈惘吗?”

学生被弥娅忒的问题问的有些发愣,一时间也没想到阈惘就是那个傻子。

“不然还是谁!?”

“医生说只是过劳发烧了而已,休息一下就好了……”

“你出去吧……”

“啊……”

“请你出去,这是我的房间。”

“抱歉……”

那位学生很快就被轰了出去,只留下弥娅忒一人在房间里面。

那些无意义的虚无再次涌入了整个房间,那红光消失后的黑灰再也抑制不住开始疯长,那些阴暗又自虐式的想法一股脑的涌了出来。

是自己让他那么累的吗?

答案很明显是的。

她不想连累任何人去死的想法就如同一个过气小丑的玩笑般,没意义也不好笑。

她怎么能不连累他人呢?

就不能直接去死吗?

说到底还是自我欺骗,说到底还是小孩子的想法,那些自诩聪明终究只是井底之蛙的自我安慰,一切始终都不会像她所想的那样完成。

开什么玩笑?

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……

最终还是将错误归咎在了老天爷的身上,她那自诩聪明的最后一抹布也被捅破了。

她就是个沉默的,自以为是的山羊。

那股强烈的激动再次袭来,她的义眼坏死的落在了被子上,眼眶里流出黑色的血泪,假牙也一颗颗的落了下来,那些散发着恶臭和血浓的黑色皮肤开始极具扩张,最后在她的悲伤和自责到达顶点时吞没了她。

若是这样去死就好了……

眼前闪过无数画面,过去孩童时期就在医院里度过,之后回到家里还是因为身体原因没有一个朋友。

父母为了给自己挣买义体的钱到处奔波,最后陪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。

直到自己被下了死刑,崩溃的把他们赶出自己房间时,她都在幻想着自己能够不连累他们,就那么去死,死了以后没人为自己伤心,就没人会受伤了。

这种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人身上的钻牛角尖持续到现在。

“弥娅忒!弥娅忒!我的女儿!”

父母的尖叫不知何时传开,那张着急又无能为力的样子根本就不是个神明,简直就像是两个悲伤的父母。

“小姐!小姐!你不要死啊……”

闻味道……像是那个厨房的主厨……

“小姐!”

听步频,是那群学堂的孩子们。

在意识消散的前一秒,她还是固执的想道。

抱歉……爸爸妈妈……连累了你们……你们原本应该有一个健康的孩子,是我不争气,是我的错让你们那么悲伤……

抱歉……阈惘……让你受累了。

对不起……

对不起……

我真的对不起你们……

构建虚无和地狱的是她自身。

若是她死了,那么这场无意义的钻牛角尖就会结束吧。

她该要道声晚安,消失在梦中。

然后换得一次成长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她没死。

被抢救了回来。

代价是报废了一台价值上百万的人工心脏。

“……”

当她睁眼时,已经是深夜,胸口处的义体接口充分说明了她经历了什么。

月光透过云端,将光透了进来,照在那个熟悉又温柔的闯入者身上,也照在了她的身上,一黑一白,两个相互映衬着对方的残破者。

他背靠着椅子,眼睛微眯,轻轻的睡了过去,鸢尾花的味道清淡的扩散在房间中,此时安静的能听到他轻而疲惫的鼾声……

呼……

咻……

呼……

咻……

月光下,那双眼睛闭上后,居然格外的好看,弥娅忒似乎从未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过他,似乎如果时间再长一些,她便能数数他那眉毛的长度和根数。

“呃……”

阈惘含糊不清的口痴声传来,他缓缓睁开那双黑棕色的漂亮眼睛,让一黑一白的两双眼睛汇聚在一起。

“小皆……星了……”(口痴)

“我醒了。”

阈惘急忙擦去嘴角的口水,然后坐端坐正,摆出最符合其管家身份的坐姿。

“不用这样了,放轻松一点吧。”弥娅忒破天荒的说道。

“行……哈——~”阈惘打了个哈欠,原本根本不会在弥娅忒面前这样。

“你的病好了吗?”

弥娅忒突然问道,问的很弱,几乎不带什么个人情感,亦或是全都是个人情感。

“差不多了,只是发烧,吃点药,睡一觉就好了。”阈惘答道,月光在他的脸上勾勒出13岁少年不应该有的成熟。

“这样啊。”

弥娅忒沉默了一会。

静静的看着月亮,直到它被云层再次掩盖。

“抱歉啊,之前明明察觉到了你的劳累,还是任性的……”

“没关系的,这是我应该的,还有一种原因就是……我想这样。”

阈惘立刻给与了答复,整个问题他在心里不知这样问了多久,现在也只是把心里想说的说出来。

“……”

弥娅忒再次陷入了沉默。

负罪感?还是什么其他的?

现在的她早已知道自己那“不连累任何人一个人去死”的想法只是最不切实际的幻想,是井底之蛙的自我安慰。

她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丑陋和自私,并将那些全部一次性咽了下去。

那么结果呢?她总要给些结果来惩罚这样的自己。

“你明天不用来了。”

“好的。”阈惘答应道。

“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。”

“也谢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。”阈惘回道。

“我已经习惯了,习惯了每天你在我身边,习惯了你每天讲的烂俗笑话和三流小说,习惯了你逗我开心,习惯了你每次都能察觉到我的情绪,以至于有些被惯坏了……”

“我也习惯了每天的饭菜……习惯了每个月送来的高适配义体……习惯了一直以来接受的一切!”

弥娅忒的声音充满了属于她的歇斯底里,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个结论说出来。

“所以别这样了好吗?我一个将死之人,已经收到了足够多的善意和爱了,无论是从爸爸妈妈,你,佣人身上,我已经汲取了足够多的爱了!”

“如果就这样让我死去,我也一定会笑着去死的。”

“我的人生到现在为止,伤害了你们多少次,又让你们劳累了多少次,但因为我的自私,我无能为力的迁怒……让你们这么的……这么的伤心……为我这样的……这样的废人……”

一航热泪带着无比真诚的感情流落了出来。

“所以请到此为止吧,我这样自私的人不能再得到你们的爱了……”

“我未来也报答不了你们……我没法和你们一起长大……没法和你们一起活下去,我的人生已经停留在这里了,再也不会动了!你们肯定也已经累了吧!阈惘你都累病了!爸爸妈妈日日夜夜也肯定已经累了吧!”

“哪怕是为了你们自己……求求你们了……放弃我吧……我不能!不能再厚着脸皮奢求你们的爱了!”弥娅忒无力的捶打着洁白的被子,一切朦胧的像是回到婴儿时,那瞳孔尚未完全发育的时候。

风吹动了云朵,那抹宁静便悄悄坐在了床边。

阈惘轻轻牵起弥娅忒的手,安抚其情绪,尽量压低嗓音,语气温柔的说道:

“首先,我要纠正小姐的错误。”

“家主和夫人不是为了让你做什么才将你生下来的,而是想要为你做些什么才将你生下来的,他们曾经这样和我说过。”

“所有的那些苦难也好,那些代价也罢,他们从未有过累这个想法,只是恨不能为你做的更多,不能让你成为一个普通的孩子,过普通的一生。”

“他们到如今不是想要什么,是想为你做些什么,哪怕是一点,他们也从未感觉到劳累。”

“以及,关于您所说的,自己不配被爱,已经拥有了足够多的爱的问题。”

阈惘温柔的笑道。

“您可以更贪心一点。”

月光温柔的像是世上最柔和的什么东西一样,让人感觉到最低限度的温暖和宁静,它带着一切其所能触及到的心,教给了生命一场额外的钢琴曲。

“您可以去索取,去希望些什么。”

“哪怕有一天会死亡,但您还活着,活着总要得到些什么,所以根本算不上配不配得上的问题。”

阈惘轻轻擦去弥娅忒眼角的泪水。

“无论如何,您还活着,并存在着,并非是一无所有的虚无,您是被爱托举而生的孩子,若只是贪心一些,没有人会不乐意的。”

“所以不用再哭了,也不要再哭着放弃自己了,你还想活着,还想索取,不然怎么会哭呢?”

“所以您可以贪婪一点,不然就太遗憾了。”

新换的义体眼球无比的清晰,以至于能够看清阈惘每个表情肌肉的动向,她只是看着,呆愣着,随后泪水和笑容一时间都涌了出来。

她不知这时该用什么表情,一个可以贪婪的人,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迎接爱意呢?

那就微笑吧。

她微笑起来。

即便眼角还是流出了泪水,但却还是幸福的笑了出来。

小黑山羊幸福的笑了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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